对于煞庄的后辈们来说,村里那座墓碑也许没有日立牌彩电那么有诱惑力,但对于狗娃,往事是难以抹去的。这座墓碑早已搬到他的心里,再过许多年,狗娃也不会在充斥日货的世界里轻松地活下去。他注定只会在心里祷告着:
安息吧,雪嫂子,万五爷!安息吧,煞庄的亡灵们。
只要他能呼吸,他注定要一遍一又一遍地把墓碑的故事告诉给煞庄那千百个不肖子孙,他要让他们记住:
那些亡灵将永垂不朽!
红绫子
(冬夜漫长,无边无垠。男人坐在那儿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床里面,蜷曲着一个娇小的女人。她用一双亮眼可怜巴巴地瞅着男人。墙角上,一只硕大的蜘蛛匆忙地织着一张网。屋内什么都是新的,连搭在椅子上的两双袜子。)
“去那头睡吧。”
“都怨我,原先没和你说清楚。”
“球!啥清楚不清楚。全是假的,日他妈没真的。”
“庆西哥,我心里只有你,真的。”
“去那头睡吧!我烦。”
新婚之夜,庆西挨了当头一棒。他看见一条美丽的红绫从三妞身上飘了出来,穿过窗棂飞向冥冥夜空。他知道红绫一旦飞走,就再也找不回来。他拼死拼活干了四年,为的是这条红绫。舆论就要断定他张庆西要打一辈子光棍的时候,分田到户了。那时候,他发誓要娶全村最漂亮的姑娘为妻。他要让人们瞧瞧,也要让那狗日的队长知道,他张庆西一定能活得比任何人都滋润。前些年,因为他偷着出去学玉器活儿,队长派人抓过他,给他戴高帽子游街,扣他的口粮,从来不分给他返销粮。他常常饿得头晕。为娶三妞,他出钱为三妞家盖了一座青砖四合院。他自己也盖了一座比队长家气派得多的院子。把三妞娶过来,来年再生个足劲的儿子,也算出了憋了十年的恶气。如今,一切都完了。他看看熟睡的三妞,把大半截烟扔在地上。掀开被子,他看见三妞胸前快要胀破胸衣的双乳。这东西四年前就叫人捏揉过了!他一把扯烂三妞的胸衣,抓起她,揍!手脚不停,嘴里也在骂:“我把你这个千刀万剐的……”打累了,骂够了,顾不得女人嘤嘤地哭,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