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山西五寨,那天早晨我到饭馆子吃饭去,饭馆子的人问:“你是延安来的人吧?”我说:“是呀,你怎么知道?”他说:“我一看就知道。”我后来一想,他是从我的服装看出来的。我们穿的衣服都是延安用羊毛自己纺织的,只有延安有,那种衣服军事博物馆里有保存。还有一天在路上,在山沟里碰到一支队伍,队伍问我们是哪儿来的,我回答:“延安。”他一听到我的话就回答说:“啊,娘家来的。”从这句话中看出他们对延安的感情啊!记得有一天晚上过汾河,那个村子里的碉堡还有敌人。敌人在村南头,我们在村北头过河。日军这时心虚,不再猖狂了,在碉堡里把收音机放得很响,他们知道有人过河,但不敢出来。我们的机枪都瞄准碉堡,村里的民兵封锁了各路口。老百姓摘下自己的门板,人站在水里,抬着门板架起一座桥,让我们踩着门板过河,是在夜里过河的。
山西人民的生活真是苦哇,有些地方连一点儿水也没有。过封锁线之前,我们住的那个地方老百姓一年到头吃下雨积在水坑里的水。家里挖个坑,把水存在里面,叫水窖。一年到头就吃那个水。农村妇女没有火柴没有针,给她一根针,她就感谢得不得了。可是山沟里到处是煤,在地里扒拉扒拉就捡煤。还有的地方妇女就抱着孩子在路边哭,没有吃的。我们的同志从身上脱下自己的棉衣服给那个妇女披上。苦到什么程度,有的中年妇女、大姑娘、小媳妇没裤子穿,有的一家人穿一条裤子,谁出来谁穿。大姑娘、小媳妇拿两块板,前后一挡就出来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