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睛,手臂垂下了,瞪着我说:“你这番话,是当今最无耻的话之一种。是当今许多人的原则。不过许多人只这么想,从不这么说。我正是从也这么想那一天起开始变的。你刚才还将写小说的和经济学家相提并论,你太抬举你们自己了吧?中国死一百个两百个当代作家又怎么样?但中国至少得有十个权威经济学家吧?远离经济学的品质,而将自己变成一撮毛,为了功名利禄,东附着一阵子,西附着一阵子,总在思量着怎样才能附着于一张上等的皮,那和些个‘傍姐儿’有什么不同?那能成权威吗?又何谈报国效民?……”
他说时,一只手不停地拍着被子。我待他不说话了,活活地抢白了他一句:“别人当权威,你当嘛!报国效民,今后看你的嘛!……”
他愣了。
我自知失言,赶紧又说:“我的意思是,等你出院了,你完全可以按照你现在对自己的要求……”
他竖起一只手掌制止道:“你用不着解释。你明白我这一住进来,也许就不能活着出去了。我自己更明白。我们不必争论了。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想求你一件事……”
我深悔不及地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你能办到。我希望借助你的笔,将我——一个山野少年出身的‘家’,对京城知识界的伪作风气的感受,一吐为快地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