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球气愤地答道:“不行,亲爱的,有的时候,就不能干那种事,何况在这会儿,简直就可耻。”
高奴代大概一点也没听懂,还问为什么。于是羊脂球发火了,声调也更高了:“为什么?您还不明白为什么?普鲁士人就在这座楼房里,也许就在隔壁房间,还问为什么?”
高奴代没话讲了。有敌人在附近,这个妓女便不肯同人寻欢做爱,这种爱国主义节操,不能不在他心中唤起颓唐的自尊。因此,他只是搂着她亲了一下,便蹑手蹑脚回客房了。
鸟先生欲火升腾,他离开锁孔,在房间里猛然往上一纵,又去戴上睡帽,钻进躺着他妻子硬邦邦身体的被窝里,一个亲吻将她弄醒,悄悄说道:“心肝儿,你爱我吗?”
这时,整个楼房鸦雀无声了。然而过了不久,不知从哪儿传来鼾声,也许是从地下室,也许是从阁楼里传来的。那鼾声很有力,单调而有节奏,低沉而悠长,犹如锅炉里气压升高而抖动。佛郎维先生睡着了。
原定次日八点钟动身,到时候大家都在餐厅会齐了。然而,那辆驿车却孤零零地停在院子当中,篷布顶盖了一层雪,既没有套马,也不见车夫。马厩、草料房、车库全找遍了,踪影皆无。于是,所有男士决定上街去搜寻,说罢一道出去了。他们来到教堂前广场,只见两侧低矮的房舍里都有普鲁士兵。他们看到的头一个士兵正在削土豆皮。再远一点,第二个士兵在给理发店洗刷屋子。还有一个满脸胡须的士兵正在亲一个哭闹的小孩,把孩子放在膝上摇着,哄孩子停止哭闹。那些肥胖的乡下妇女的男人都去当兵打仗了,她们则打着手势,告诉那些听话的胜利者该干什么活,例如劈柴火,往面包片上浇热汤,磨咖啡,等等。有一个士兵居然给女房东洗衣服,因为女房东是个手脚不灵便的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