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弹起来,后脑勺重重地撞到床板上,却没有感到一丝疼痛。眼前的景象已远远超出一个十岁小孩的承受范围。我的身体进入自动航行模式,按下关闭痛觉神经和自我意识的按钮,将一切能量倾注于运动神经,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我倒退着爬出床底,手脚并用地跑出房间,壁虎似的贴上窗台,从顶部钻了出去。触及地面的瞬间,我便像一只瘪掉的气球,倏尔瘫软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开始苏醒,山崩地裂的痛感自后脑扩散开来,翻江倒海的浪潮从胃部涌上喉头。我强忍着不适,双手撑地一跃而起,直奔印刷厂。我踏遍了工作间,却未见父亲的踪影。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攫住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厂长叔叔。
“你跑哪儿去了!你妈出事了,你爸找不着你就先去医院了,你赶紧也去吧!”
我撒腿就跑,出印刷厂大门左转直走,过两个路口再右转就是医院。我抛开所有杂念,将精力集中在腿上,得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区区千余米的距离,平日几分钟就能跑完,此刻却无比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