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栋成就算脸皮再厚,也不会让十岁的小孩替自己打探消息。他十分勉强地同意了大先生的安排,穿上平常站岗时的那套铁甲,背上胡大娘仔细打包的行囊,独自一人徒步走到位于长社城北十里铺的募兵点,木然地在纸单子上按下自己手印。红彤彤的朱砂沾上拇指,而他的生活,也再也无法被自己的意志所左右了。
他还记得过去应募的第二天,长社城那位廖使君把一群壮丁叫到州府衙门,口沫横飞许下的那一大堆诺言。廖使君答应发给他们统一的战服,答应制作鲜明的旗帜,还答应让他们跟着大先生到处巡回宣讲,等全部二百二十人凑齐,再举行一个极其盛大的践行仪式……这州官恨不得把老娘的肚兜都给许诺出去,结果到头来一个都没兑现,全是屁话。
八月二十五——也就是廖使君扯完屁话的那天晚上,许州第一批报名应募的戍边勇士就被迫摸黑上路,毫无准备地与家乡说了再见。他们刚刚放下饭碗,就被凄厉的哨声赶出临时落脚的驿站,在一伍州兵的看押下匆匆北上郑州。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匆忙,没有人知道廖使君和吴县君打的什么算盘,赵栋成在南边依稀看到了一点火光,连忙向那几个骑马州兵发问,可这几个丘八也是一头雾水,只会色厉内茬地挥舞马鞭吓唬人,别的一概不知。